“没事,明天你可以睡个懒觉。上午拍完,我们就杀青了。晚上有杀青宴,你可以先回家休息,晚上上来吃饭就行。”
不知到了什么时候,周楚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。早晨醒来的时候,已是大亮。他收拾了一下,骑着摩托车回家了。
回家后还特意去了生姜地一趟。姜花遍野,一大片田里都是辛香的气息,凛冽中带着一股清新。
他摘了几朵开的最大的姜花,准备傍晚上山的时候给李卓曜送过去。
李卓曜这几天天天嘀咕着想看生姜开花的样子,拍摄又没完全结束,抽不出空来,周楚澜便打算先给他摘几朵拿过去。
中午的时候李卓曜给他打电话,先是长舒一口气说节目终于顺利杀青了,又絮絮叨叨说了点别的,但似乎在瞒着什么,语气里面是藏不住的喜悦。
“说吧,又有什么好消息了?让我猜?”周楚澜故意逗他。
“确实是一个好消息,关于你的。不过,这个你真猜不到。”
“哦?是什么好消息?”
“还记得你送给章妍的那幅画吗,被她老公看上了,点名要见你呢。”
“章妍的老公?怎么,他也懂画?”
周楚澜有些惊讶。
“人家可是行家呢。”李卓曜在电话那端神秘一笑,却没再透露什么,只催着他赶紧上山来。
“你赶紧来一趟吧,大佬点名要见见你这个画作作者。”
“行,我这就去。”
挂了电话,周楚澜便出门了,心里喜悦,走到门口才想起来,他给李卓曜摘得姜花忘记拿了,又折回去拿上,提在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,又往袋子里喷了点水。
李卓曜正站在别墅门口等着他,一见他过来,便立即挥手。
“这儿!”
周楚澜紧了几步走上前,还没来得及开口,从李卓曜背后转出一个中年人来。中年人在看见他的时候神色立即变得激动,几乎快要站不稳了。
像是晴日里凭空起了一声炸雷,周楚澜只觉得脑海一片轰鸣,“扑通”一声,他朝着那人便跪了下来。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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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叫过得还行?
宋清铭见状,立即上前,伸手要把周楚澜从地上扶起来,周楚澜却跪着不起。
“老师……”他嘴唇发抖,却说不出话来。
“楚澜,快起来!好不容易才见面,你就准备这么一直跪着吗?”
李卓曜愣在一旁。
周楚澜……是京华美院院长的学生?
顾不上疑惑,他跟宋清铭一起,把周楚澜从地上拉起来。
宋清铭一直攥着周楚澜的胳膊,眼镜片都蒙上了一层雾气。
“这么多年……你去哪了?辛辛苦苦考上的研究生……当年为什么要退学?老师这么多年,一直在打听你。”
退学?李卓曜立即明白了。
原来周楚澜出事的时候,已经拿到了京华美院的硕士offer,还拜在了宋清铭门下。宋清铭在美术学界地位很高,周楚澜,本来一定会有一个锦绣前程。
李卓曜心里像被堵了一块纱布。他不忍心看周楚澜,怕任何情不自禁自眼中流出的怜悯,不小心就变成了一把刀子。
周楚澜却很平静,一直低着头,看不清楚表情,见宋清铭发问,也就回答了。
“老师,我……我出了点事,去坐牢了……四年多以后才放出来。”
这句话非常轻,但也尖锐,似一把刀,刀尖对准的是周楚澜自己。
“坐牢?这是怎么回事?”
宋清铭震惊地说不出话来。
周楚澜深呼吸一口气,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。他的语气非常平静,没有起伏,也没有波澜,要不是用的第一人称“我”,要不是对他的经历了如指掌,李卓曜甚至觉得他在讲别人的故事,是书摊上随手买的劣质杂志,以凄惨狗血的故事来夺人眼球,随口一念,句句都是普通人的悲酸。
一个早年丧母,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农村孩子,好不容易考上了国内顶顶尖美术院校的研究生,拜在泰斗导师的名下。还没到入学的时候,因为防卫过当杀人而锒铛入狱。从此与外界断了联系,也包括,他好不容易为自己挣来的锦绣前程。
只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周楚澜自己。
这是李卓曜第二次听这个故事,却依然觉得心中仿佛在翻江倒海,抬头看着宋清铭,宋清铭已经摘下了眼镜,闭着眼睛,长叹了一口气。
“造孽啊……”他喃喃道,顿了顿,又轻声问道:“那你现在……做什么工作?”
这是一个善良长辈对一个晚辈充满关心的问候。但李卓曜觉得,每一个字都是一根针,密密麻麻扎在周楚澜的心里。
他会笑着回答,但会痛。
十指连心,李卓曜也觉出自己的痛来。
“在家里种地。村里照顾我们,也给我们家承包了一个小加油站,做点生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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