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璋礼貌地双手接过,小饮一口才放下,道:“是,见过。”
姜照捧起茶杯的动作微弱地顿了下,他不由得瞥了宿主一眼。
何止见过。
还颇有渊源。
“益体丸是灵洗的得意之作。”游滁叹道,“这小子谁都不服,只服他师姐,平日里也仿炼灵洗所制的丹药居多。我不愿他埋没天赋,便想着让他师姐送他一颗,虽也不指望那小子能仿炼得明白……可惜,灵洗那儿已经没有多余的益体丸了。”
大家都是聪明人,话说到这儿,游滁的意思已昭然若揭。
他是个爱才惜才的师尊。
应璋沉默着与游滁对视,这一瞬间他似乎在思量什么。
姜照瞥见他左手的拇指不自觉地抚上食指的指节,缓缓摩挲。
这个时间很短,只有一两息。
紧接着,应璋不再多言,姜照看着他手心一翻,流光一闪而过,一只素瓶便躺在朝上的掌心中,瓶身内赫然可见两颗光泽清亮的灵丹。
姜照定睛一看,待他看清那两颗益体丸时,眼神微变,旋即慢慢蹙紧了眉心。
这好像……
应璋将素瓶放到桌上,往前一递。
“弟子感念长老当日恩情。”他说,“此物曾是长老赠与,如今长老若需要,弟子自当归还。”
姜照努力掩饰眼底的震惊, 头脑一片混乱。
这、这算狸猫换太子?偷龙转凤?不对好像不是这么用……
因为应璋此刻送出去的,并非是崔灵洗托女侍送来的那两枚。
相反,是方含星的。
他这厢脑袋还在飞速转动, 那厢游滁已伸手拿起素瓶,竟是毫不怀疑里头的灵丹是不是原装的。
游滁将素瓶攥进掌心,手指抚摩着瓶身, 面上挂着苦笑,道:“师侄不介意便好, 可恨我那劣徒贪玩又不知勤勉,我此番为了他,当真是豁出一副老脸了……”
他旋即从袖口处掏出一颗姜照从未见过的灵丹。
它周身焕发赤艳绝伦的光芒,通体如玉质, 无一丝杂色。
“它唤天穹,是我那珍藏的十枚天阶灵丹之一,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。”游滁道,“此事我贸然提起, 着实是我不厚道,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, 这颗灵丹权当作我的赔礼。”
他半点也不肉疼,直接将天穹放到二人视野之中。
姜照盯着这颗红得几乎滴血的天阶灵丹暗暗抽了口气。
大手笔。
用天阶灵丹换益体丸,足可见游滁拳拳爱徒之心。
应璋静了片刻,并未接过, 而是推拒:“长老好意,弟子心领,只是弟子归还益体丸, 一则是为解长老烦忧,二则是为报长老当日恩情, 如此种种,弟子怎可再收下此丹。”
游滁长长叹了口气,话语间透露出一丝不满:“正因如此,你若想替我解忧,才更应收下它,莫非你要我终日于心不安么?”
“弟子不敢。”应璋顿了顿,道,“既是长老所愿,那弟子便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继而他伸手一拂,天穹便消失在三人视线中。
游滁的眼角这才浮现一抹笑意,如释重负:“如此便好……”
眼见他准备把素瓶揣进囊中时。
千钧一发之际,姜照提气下意识喊住:“等等!”
游滁的手突然定住,眼皮稍抬,疑惑道:“怎么了?”
姜照一口气卡在嗓子眼,嘴巴微张,表情纠结,一个字都没说出来。
他要坦白吗?
场面仿佛静止了,迎着游滁的目光,过了会儿他才含糊说:
“这个……嗯……它、它不太对……”
“不对?”游滁闻言纳闷地低眸,而后晃了晃瓶身,“什么不对?”
他还未来得及细问,与此同时,应璋嗒一声放下茶盏,而后自然地接过话头:“的确不对,是弟子一时不察,弄混了。”
姜照霍然偏头。
只见应璋手中蓦地化出一只稍矮些的白瓶,迎着二人的目光,送到游滁面前。
应璋抬眼,眼底是一片坚寒的漆黑。
“这一瓶,才是半月前,弟子收到的益体丸。”
后来的白瓶与起初那素瓶不同,它不是透明的,按理,游滁不会知道里面到底是崔灵洗送来的益体丸,还是方含星送的益体丸。
此时,姜照清晰地看见,游滁愣了一下,面上继而掠过一丝不解和惊讶。
“这……师侄莫不是在同我开什么玩笑?”
他并未拿起那白瓶探查,手中仍旧拎着最开始的素瓶。
“弟子所言,”应璋缓缓道,“句句属实。”
他的音量不高,却如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挟着惊雷劈落至平静的水面,无声地扼住了诡异的气氛。
良久,游滁一点一点敛起唇边一直挂着的笑意,直勾勾地盯了应璋半晌。
空气紧绷,氛围骇人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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